突然发现朋友的基地守园人换了,一问才得知原来的老大爷家中有事辞职了,新换了一对中年夫妇。大姐非常健谈,大哥沉默寡言,在大姐与人谈天说地时,他只是不时附和地努努嘴,似笑非笑。许是平日里大姐泼辣惯了,特定场合大哥也没有抒发己见的余地,不知为什么,从他的眼神里我总感觉有一丝淡淡的怯懦。
基地不远处是大哥家的自留地,地里栽种了辣椒,今年滇东虽久旱,辣椒却喜获丰收。午饭毕,大哥邀约一行人去他家地里采摘自种的辣椒,一再说纯天然无公害,生怕别人不信似的,临末还加上一句“地里的辣椒是要做成辣椒酱寄去给孩子们的,都是用的农家肥。”
这句话大哥说得异常坚定,可能因为过于激动,脸庞都略微发红了。
攀谈中得知,夫妇俩育有两子,大儿子已步入社会,小儿子还在求学,均在外省。“老大谈了个贵州女友爱吃辣椒”“小儿子头年去外省读书,听说那儿的饭菜不合胃口”“从小在这儿长大,口味重,爱吃辣”“自己做一些给他们寄去,解馋又省钱”……
说话间,身材矮小的大哥穿着一双拖鞋,来回穿梭于半米宽的田埂,背上是一筐筐沉甸甸的鲜辣椒,我掂了掂篓筐,是我无法背起的重量。
“老大说了,好好努力,争取在杭州买上房,把我们老两口接去同他们一起生活”“儿媳要是贵州人的话,脾气、饮食应该和我们差不多”“小儿子成绩也不错”“趁我们还干得动,攒些钱给他们日后成家用”,絮絮叨叨说起孩子的时候,感觉大哥格外健谈。
背完辣椒坐在田埂上休息的间隙,大哥突然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皱皱巴巴的香烟,抽取了一根递给朋友,他说这是今年过年时大儿子孝敬他的。“听孩子说,一包就要这个数”,大哥夸张地伸出了两根手指,这么“高档”的香烟平时他都舍不得抽,好歹是孩子一份孝心。看着那包几乎原封不动、却已皱皱巴巴的香烟,我突然间就明白了,沉默寡言的大哥怎么这么突然炫耀他手里的香烟。与其说是在炫耀香烟的名贵,不如说是在人前炫耀孩子对他的孝顺和关爱,一行人随之一片赞美,大哥开心地笑了。笑里有希望,有憧憬,相比未来,此时此刻烈日下铁轨上背辣椒的这丝辛苦,又算得了什么!

